一堵围挡拆掉，牵出来的是一串旧账和新规。
8月26日清早，嵩山少林寺门口已经有旅行团集结，拍照摊主吆喝十元一张快拍快取。
人群推着往里走，最惹眼的是方丈室那块神秘围挡不见了，门口带永信二字的对联也撤了，纪念碑被拆除，屋内恢复成朴素禅房的样子。
有人站在门口感叹，原来该有的气息，慢慢回来了。
走进中轴线，两侧不见手串和平安符的小摊，原本挤到人行道的收费摊位清空了。
大雄宝殿和西方圣人殿前香炉还在，游客有序领取三支免费清香，烧完就有小和尚把香灰收拾干净。
当地人说，以前也有免费香，但更常见的是推荐高价香，最便宜的69元，往上有990元，最高9990元一柱。
现在这一套全撤。
功德箱从满地电子屏，变成零星的木箱，木箱上留着二维码，义工解释是给习惯扫码的人备用，不强求。
生活区大厅里那场30元一人的武僧收费表演，不见了。
一路少见僧人拉客，少林药局还开着，卖消痛膏和含片，几十到一百多，柜台没再主动推销。
导游边走边招呼，要不要讲解，小团队一团100元，耳机另算10元一个。
清净归来，人气却有点发懵。
门票还是那套，80元全价，40元半价；景区入口到寺内核心区的观光车，单程15元，往返25元。
有导游说，跟过去那股热闹比，来的人明显少了，差不多少了两成。
家长带娃来逛寺庙，直说省心，不怕被推销了。
也有老香客嘀咕，没了高价香，总觉得少点诚意。
义工在寺里服务了3个月，感觉最直观的变化就是摊位全撤。
寺里内部的变动更猛，新增了不少面生僧人，也走了几十个习惯原来气氛的人，外出审批严起来，劳动增多，规矩往里收。
有位七十多岁的老和尚不太适应，说年轻时出家为修行，现在像住进养老院。
游客也担心另一头，取消一堆商业项目，寺里修缮和日常开销怎么办，具体账目暂时还没有相关信息。
（04）
寺外的江湖，还没退干净。
记者从塔林坐索道上凤凰台，遇到有人穿僧袍拦路算卦、按摩，一问根本不是寺里的。
工作人员摊手，这些不是寺内僧人，是附近村民冒充，寺里管不了，打官司也难推进。
这一幕像极了过去那些假和尚混迹景区的旧闻，新住持刚上任一个月，景区外延的治理还得慢慢来。
把时间拨回7月27日，少林寺管理处发布通报，释永信因涉嫌刑事犯罪，挪用侵占项目资金和寺院资产，且严重违反佛教戒律，长期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并育有私生子，正接受多部门联合调查。
十年前就有人实名举报，这一次官方发声，外界关注的焦点一下子砸在他打造的商业版图上。
公开信息显示，在他主事期间，少林寺从年收入不足万元，发展到全球注册706个商标、控制18家企业、年收入超10亿元，涉及门票、商业投资、海外分寺、地产等，还设立少林寺实业发展公司和无形资产管理公司。
两天后，中国佛教协会批准释印乐接任第31任住持。
到了8月26日，嵩山旅游服务号的景区介绍里，方丈一栏仍显示释永信，系统更新慢了一拍。
企查查显示，截至8月27日，释永信关联企业里，仅中国嵩山少林寺为正常经营，另有4家处于吊销或注销状态。
案件调查进展还在路上，后续结果，等待官方通报。
新住持释印乐，1966年生，19岁出家，毕业于中国佛学院，还去过斯里兰卡学习巴利语佛典。
过去在白马寺，他推行农禅，废高香，停收费法会，前期阻力不小，僧人出走、游客投诉都经历过，坚持三年，风气一新。
到了少林，他上手就是三板斧，去商业化、制度重构、文化重塑，一个月里能看到的都在变，更多的还需要时间。
他提过，要用三年把风气彻底拉回来。
有法律博主提醒，释永信主导的公司和账目要查清，这事大概率不会很快。
清净和人气，信仰和生计，少林寺正踩着一条窄路往前走。
你更看重哪一头，干净的殿堂，还是热闹的买卖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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